防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主题创作作品选登（八）

花香沾衣可作诗

李易农

许是在家里待得太久了，走出家门，突然被眼前扑面而来的明亮所惊诧，一时迷离得睁不开眼睛。

这是多么清晰的世界，眼前的天空、花草树木，仿佛新展开的画布，所有刚刚被涂抹上去的色彩，都运用了通透技法，舒心养眼惬意中又透着醉意。光洁的路面，被阳光舔舐得如同新打磨的银器，亮中又流露着岁月掩饰不住的质感。

我深深地呼吸，只觉得空气醇厚，里面有着奶样的喷香。是什么香呢？不禁就四下去寻找。路边绿化带里，叶子似乎有新绿萌发，小巧别致的嫩芽有朦胧的诗意笼罩，它们散发的应是清新的气味哦。而高处，有望春花枝丫敞开了怀抱般掩映在头顶，欲把你完整地揽拥入怀。它们或白或粉的花蕾和已经展开了眉眼的花儿互相容纳在一起，有着层次感和华贵感。满枝丫的花儿满树的花儿，让人觉得这树就是专门来实现你的愿望，从岁月的尘埃里，为你开花的。“花开无忧兮，乐在心扉；花落无伤兮，醉在软泥。”有些花瓣儿于风中轻舞，出其不意地落于你的肩头。这些来自于大自然的问候，和你心有灵犀，让你抿嘴一笑。从这些花里，又抽出缕缕丝线般的花香，在你鼻翼前用浅浅的针法，为你编织着香的锦囊，让你从树下走过了，还能久久地闻到那些花香。

这些香味被风儿揉搓在一起，成了香的立方，香的迷局，让人傻傻地分不清香味是从天空降落下来的，还是从你身边的泥土里萌发出来的。

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人经过，也都戴着口罩。步行的，会时不时地抬起头儿，四下张望，对于新发现的风景给予片刻的凝望。而骑车的，则风一样的快速离去，只有花瓣儿被带起来，久久地舞着，不愿意沉静。

哦，这就是我们的小城，宁静又繁华的小城，诗意又现实的小城。小城的每一段路，每一条巷子，都是春天的参照物。春天来了，它们外在的装束同样有着遮掩不住的欢喜，而内心的激动，终被理性所替代，没有谁此时愿意释放体内的任性，肆意走出家门，去凑热闹去扎堆，为我们眼下的疫情增添麻烦。

在一个拐角处，有一株望春花树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树干和其他的树一样，只是有些树丫干枯了。但在一些青亮的枝头，还高挑着一朵朵花儿。那花儿不卑不亢，没有因为所在的树枝羸弱减少了自己的姿色，而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它们和其他树上的花儿一样，从容又淡定，袅娜又优雅，把世间的芳华收纳于心，又缓缓地流露于花瓣的弧……

就在我拿出手机为它们拍照时，突然有一位老人扛着一袋东西从身边走过。他花白头发，满面皱纹，口罩上方的眼睛亮亮的，如几颗星星落了进去。他停下赶路，扬起头来望着我所拍照的花儿，轻轻地说：“这棵树今年还开了不少的花儿呢，去年这时候，它差点死掉了……”

哦，原来这棵树还有这样一个壮美的故事，心里突然萌发感叹，不论是树，还是人，在经历一番苦难之后，都会另建楼宇，迎接风花雪月，起舞弄影。

我扭过头问老人扛的是什么，老人深深地看我一眼，说：“买了土豆种子，该种土豆了，虽然今年这疫情耽误了几天，但现在种着还不晚……”

老人说完，又看了看其他望春花树，留下爽朗的笑声离去，只有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老人的背影微微地弯着，瘦瘦的身体里，有着坚硬的力量，他的步履没有蹒跚反而多了利索和矫健，有着期盼和梦想……看着他一点点地缩小在我的视野里，我才回过神来继续我的路程。

边走边看，时光短得竟然只有一声声感叹。在我走进办公室时，同事诧异地问：“哎呀？你身上这什么香味？我戴着口罩都闻到了！花香么？”

我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吟出一句诗来：春来风儿软无力，徒增花香亦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