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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喜欢吃西红柿,这一嗜好从她一岁半住在姥姥家开始,便成了习惯。 那时,在农村没多少水果可吃,遇到赶集才能买上几斤苹果或香蕉。长在菜园里的西红柿,便成了女儿最爱的吃食。 母亲为了让西红柿的口感更好,可谓费尽心思。浇水,用半里地之外的河水。施肥,用的是猪圈里的土家肥。要是生虫,她就趴在菜叶上,戴着老花镜一只只捉拿。熟透的西红柿如女儿红红的小脸蛋,光滑透亮,咬一口,汁水四溢。真是太有西红柿味了!老公对我的这一表述调侃道:“西红柿不是西红柿味,还能吃出苹果味?”在女儿的味蕾记忆里,姥姥家的西红柿可比苹果香甜多了。 我第一次看见西红柿是四五岁的时候,跟着奶奶去六七里外的村庄赶集。奶奶一手牵着我,一手提着篮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我被一筐红灯笼样的果子吸引,它们调皮地从盖布底下钻出来,在竹筐的一头探头探脑。叫卖的老爷爷起劲地喊:“可便宜了!又糯又甜的西红柿!”我拽着奶奶的衣襟央求:“我也要吃。”奶奶用手指着我的额头一点,数落道:“真是个馋妮子!”我恋恋不舍地挪开脚步,可那西红柿的样子,却种进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家后我多次念叨,来年春天母亲便在屋后开垦出一片小菜地,种上了黄瓜、韭菜、西红柿。一有空闲她就在菜园里,拔草、捉虫、浇水、扎架。初夏,黄瓜秧刚开出黄澄澄的喇叭花,西红柿苗也不甘落后,密密层层的叶子,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朵。它们竞相展颜,抢着回报母亲的辛劳。 那时,一年到头吃不上一两次水果,我们自然偷偷瞄准菜地里的西红柿和黄瓜。往往黄瓜刚长出一扎长,就被我们几个小馋猫叼了去。西红柿似乎是慢性子,沉浸在和煦的春风里,忘记了挂果。即使结了果,也是不紧不慢地长大、变红。你心里一千个着急,它却有一万个理由安稳。心急的我偷偷尝了一口青绿色的西红柿,那酸涩的味道,不得不让我一口气消灭了心里的馋虫。在盼望中,西红柿一天天长大、变红,等到红色的外衣披满全身,我忍不住摘下一颗塞进嘴里。沙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流动,香香的,糯糯的,是一种难忘的滋味。 西红柿从挂果到成熟,时光渐渐洗去它的翠绿,这就好似历经风霜的母亲朱颜辞镜,把最好的时光都给了儿女。 如今超市里各种水果琳琅满目,我和女儿生吃西红柿的习惯仍未改变。母亲隔段时间就会捎来一兜。她的菜地里又增添了新品种,那些小小的西红柿,像一颗颗小星星,闪着爱的光泽。我劝母亲歇手,她说:“闲着也没事儿,不打药,吃着放心。”这一兜兜西红柿寄托着母亲的爱与牵挂,她怎么舍得放弃? 母亲老了,腰弯了,耳朵背了,但她的爱却没有停歇,更不会搁浅。 过不了多久,那些红彤彤的西红柿又要奔跑起来了——从母亲那里出发,走遍千山万水,抵达儿女生活的地方。 (来源:集美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