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蝶变
| 2025-11-12 21:41:16 来源: 集美报 责任编辑: 李霖 我来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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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路过漫道旁的栾树,不经意抬头,心里一惊。那满树喧闹的“红灯笼”,已全然憔悴了。原先饱满明艳的蒴果,蜷缩成褐色的薄纸,了无生气地垂着头。一阵微风吹过,并不凛冽,却让那些枯花带着细小的籽,簌簌地落了一地。脚下干枯的“小灯笼”滚动,发出窸窣如碎纸的声响。我蓦地惊觉,霜降将近,这场绚烂的花事完成了使命,悄然退场,只等来年再酝酿一场新的“粉红”登场。 这般萧瑟景象,让我想起上个周末在泉州刺桐城的见闻。同一时节,数百里外的泉州,公园里的栾树正当时。一树树,一丛丛,尽是“红灯笼高高挂”的盛景。那饱满的、三瓣合拢的蒴果,是新鲜的、近乎嚣张的绯红与橙红,密密地攒在依旧青绿的羽叶间,衬着南方明亮的蓝天,像一团团烧得正旺的火焰,暖烘烘的,几乎要把秋日的寂寥都驱散了。此刻,我站在这闽东屏南的山城,两地风物在脑中叠印,一时恍惚。是了,一度温差一重景,这数百里的距离,已划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一个尚在夏末的余韵里流连,一个已浸透了深秋的寒凉。 这栾树,也如人一般,各有各的命途与节律。史铁生在地坛的栾树下,看到“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听到滚动的小灯笼发出“喑哑地响着的无数小铃铛”,那声音里,有他参悟的生死与寂寞。而我眼前的这两株,静默立于风中,更像在完成一场庄严的交接。它们不曾抱怨屏南山区的清冷,只是顺应这里的时令。该开花时,拼尽全力,将一树金黄的花序如流苏般披挂;该结果时,便将那“小灯笼”从淡绿染作绯红;而今该凋零了,便坦然地松开手,让籽实归于泥土。它们的一生,被冠以“绚丽”之名,花语更是“奇妙、震撼、绚烂一生”。这绚烂,并非一味地炽热与张扬,而是包含了萌发、盛放、成熟与凋零的全部过程。南国枝头正红的,是它生命中最华彩的乐章;此地委地的褐果,恰是乐章终了时,那个沉稳安宁的休止符。 我想起它的种种别名。“摇钱树”,是世人对其繁华的世俗期许;“灯笼树”,是孩童眼中形象的欢喜。北地的栾树敦实耐寒,南方的复羽叶栾树则秀颀高挑,至于台湾栾树,更能于一树之上,同时呈现绿、黄、红、赭四色,被誉为“四色树”。它们散落在广袤的土地上,于不同的经纬度响应着天时,活出了不同的风貌。这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不争先,不攀附,只在属于自己的节气里,活出最饱满的状态。 风又起,几片最后的“小灯笼”打着旋儿,落在我肩头。我不再觉得它们枯槁可怜。那里面包裹着沉睡的生命,是明春所有绚烂的密码。此刻的凋零并非终结,而是一种积蓄。 这般想来,脚下的枯果竟比枝头的红灯笼更令我心动。四季轮转,在这时节更迭之际,何不漫步去寻觅那些悄然伫立在身边的栾树,与它们来一场沉默的对话。你会懂得,无论是泉州那灼灼的华彩,还是屏南这静静的落寞,都是生命本真的模样。 一片栾树籽悄然滚入衣襟,像秋天递来的请柬。 (来源:集美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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