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影锻声共白头
| 2025-09-25 09:26:52 来源: 集美报 责任编辑: 李霖 我来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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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当地的主河道,波光如碎银跃动,径直向两端铺展。建于明末清初的三孔石拱桥,横跨其上。几蓬狼萁草把石缝当成了家,攀缠于石雕鲤跃之姿,投下杂乱的光影,还有斑驳楹联隐现于苔痕间。桥的倒影在风的吹动下,晃晃悠悠,沦陷其中,活泼又凝重。桥脚浸入流水,默默倾听着旁边铁匠铺传来的敲击声。 古桥两端和中间原来都建有桥亭,铁匠铺则正对着桥一边原来的亭子,虽然现在看不到桥亭,但铁匠铺还是原来的样子。狼萁草附着在石雕之间,洞察一切:往昔亭台载笑语,而今唯余锤音应流水。打铁铺屋脊上的灰雕,工艺做到了极致。雕梁画栋间,看得出祖先也兴攀比之风,在面子工程上的花销,已然超越了居住需求。以前的打铁铺,或师徒或夫妻两人搭档,一来一往,配合协调,叮当声不绝于耳。现在则是师傅一个人打理,终究有些寂寞,那锻打声听着,就像老街人说话一样慢声慢气,反倒有了些泰然自若的从容、悠然自得的迟缓。 时代变了,生意日渐清淡,浸染岁月沧桑的打铁手艺,竟和这座古桥一样,只剩下了坚守。打铁铺师傅系着长围裙,熟练地敲打着烧得发红的铁件,与想象中不一样,他举着铁锤的模样,轻松得好像不费力气。火星溅入水槽腾起薄雾,裹挟着金属淬火的腥气,漫过他满是沟壑的掌纹。他的家传手艺,有着古桥一般的历史。在他这一辈,能不能继续传承,他的心里早没有了底气。功夫不大,各种铁件便相继成型,他随手放进门前盛满水的石槽中,水面立马泛起了泡泡,发出咝咝的声音。我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有,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成品铁件要拿到古桥石拱下,插进潮湿的河岸泥土里静置。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师傅也不明说,或许这样做能够吸收古桥的灵气。不过,经过这样处理的铁器,锋利还不易折,确实好使。阳光照在师傅的脸上,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和身后的古桥保持着同样的安定。他满脸皱纹里淌着河风,刻着年轮,与桥石裂纹同频共振。 隔行如隔山,我们到底是不懂打铁的苦和累。出于好奇,我想拜师学艺,比划几下。当下与师傅轮番挥锤击打,叮叮当当,我干得卖力,师傅却说我多了蛮力,少了巧劲。怪不得一会儿工夫,我便浑身冒汗,气喘吁吁。这时才明白,师傅那看似轻松的动作,就像石缝里的狼萁草,举重若轻。 锤落时震落檐角青苔,水流过浸润桥基石缝。古桥与铁匠铺,早将彼此刻进骨血里。多年来彼此相望,好像有了一种绵绵不绝的意思。师傅也从没有想过,他会放下这门手艺,甚至离开这里。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历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终成不舍。当城市化的浪潮漫过石阶,这对老搭档仍守着最后的慢时光——锤起锤落间,敲打的是千年未变的匠心;桥拱坍缩处,沉淀着永不褪色的乡愁。 (来源:集美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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