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芬芳

傍晚六点多，吃过晚餐后，我骑着电动车驶出小区。暮色里，空气中浮动着各家厨房飘出的饭菜香。不知是哪户人家炒菜时多放了些辣椒，那浓郁的香辣味直直地钻进鼻腔，仿佛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味蕾，又似有人在耳边轻声诱惑：“再来一碗饭吧！”

我在心里婉拒了这份邀约。车轮碾过平整的路面，很快便行至街道。猝不及防地，一阵清雅的芬芳迎面袭来。什么花香？定是苦楝树开花了吧，小城背面山坡上的石缝间长了好些苦楝树。它们不择地势，随遇而安，每到四五月份，密密匝匝淡紫色的小花就开满枝头，那香气虽不浓郁，但是很有穿透力，远远就能闻到，街道上虽不见满树繁花，那香气却似调皮的精灵，似要将我裹挟其中，带我去往夜色深处漫溯。我加快车速，朝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试图从这醉人的香氛中“突围”。谁知，越突围，香气越追着人不放。到了桥头，那几棵长在桥下的野生苦楝树更是慷慨地袭来阵阵清香，似乎要把我整个人都融化了。

行至校园附近，一阵柑子花香悠悠飘来，像是无声的欢迎。这香气比苦楝花更清雅宜人。如素衣的小家碧玉，在夜色中静静散发着清幽气息，以若即若离的柔情，将人的心绪轻轻抚平。它们的芬芳如细雨，似薄雾，一点一点浸润鼻尖，温柔地向你靠拢，待你沉醉其中，一阵风吹来，它又悄悄地溜走了。等你四处找寻，它又躲在某个角落轻轻召唤着你呢。

迈进校园大门的刹那，又与黑海杜鹃的香气迎头撞上，它们的花呈紫色喇叭形，和深紫色的灌木夹杂在一起，层次很鲜明。目前正是这种花最繁盛的时节。好像它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先是怯生生地探出几朵花点缀一下密密匝匝的圆形花圃，等时机一成熟，它们就纷纷闪亮登场。此外，满校园的月季花一年四季不甘寂寞，不知疲倦地绽放、凋零、再绽放，以坚韧的姿态，迎接岁月的风雨。或许是因为太熟悉，它的花香竟让人的嗅觉有些迟钝了。不过从外面进来的人，都会惹上一身香。校园里的孩子日日泡在香水里似的，香喷喷的。此外，还有石楠花，含笑花，校园墙外的泡桐花，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散发着香气， 在四周翻涌，激荡，似乎要把春天推向又一个高潮才算没辜负花开的季节。我鼻子闻着花香，心里想着花的形状，不知不觉地轻叹：真好啊！生活在花香里！恍惚间，仿佛自己也化作了一朵花，一朵不起眼的苦瓜花，萤火虫般闪耀在这温柔的夜色与馥郁的花香中。

花开各样红，各有各的香。有的浓烈似酒，有的淡雅如茶。那不起眼的苦瓜花，总让我想起初步入教坛时的自己。花黄细小，怕见人似的藏在碧绿的叶子缝隙间，像极了当时青涩的自己。它的香气极淡，需凑近了细细闻，才领略它独特的清香。它们似乎知道自己是会结出果实的，花开花谢只不过是短暂的过程，重要的是花开后的果实，还有给人带来淡淡的苦味后的清凉。所以它们开得从容，开得淡定。

夜色渐深，花香愈浓。这一路的芬芳，仿佛是大自然馈赠的温柔诗行，让人忘却疲惫，只余满心欢喜。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