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补水鞋”

晚间，一场秋雨从天而降，本想出门散步的我临时决定去赏雨。我撑着伞，立在楼下的台阶上，地面溅起的朵朵水花将我带回童年，那时我常穿着带补丁的水鞋在雨中嬉戏。

小学时，我们都穿橡胶制造的水鞋，鞋面灰黑色，鞋头圆圆的，短靴款，内里有层薄薄的绒垫。我们每个孩子都仅有一双水鞋。上学的路都是泥巴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有时依着路边青草的帮衬艰难前行。时间长了，一不留神，泥巴里的石子、草丛里的荆棘，或是碎了的玻璃碴子会将水鞋扎个“眼”，直到袜子被泥水浸湿我才反应过来。

不论何种情形，水鞋破了都得撑着等晚上放学回家，找我那手巧的父亲。我将灌了一脚泥水的胶鞋脱下，铲干净鞋上的泥巴，再擦干鞋子内里，等父亲归来。下雨的日子，父亲常要去地里忙活，所以补水鞋通常还要等到晚饭以后。

昏黄的煤油灯下，父亲支起他的鞋摊。他先搬来自制的工具箱，箱内剪刀、锉刀、胶水、拉链头、尼龙线、镊子、胶皮、抹布……一应俱全，专业程度丝毫不亚于修鞋匠人。接着，他又取下罩衣，穿戴好，便坐在矮凳上忙活起来。

父亲用抹布擦干净鞋面，仔细探寻胶鞋漏水点，有时还要借助一盆清水方可。定位好洞眼后，父亲拿出锉刀在胶鞋表面轻轻锉一下，吹一下灰屑，再锉一下，再吹，直到满意为止。此时，胶鞋以洞眼为中心向外形成了由薄至厚的一层毛毛的绒面。父亲又起身，在废旧自行车内胎上剪下一块椭圆形补丁，放在水鞋上比画两下，修了又修，满意地露出了大门牙。

父亲将胶鞋专用胶水挤在水鞋已经锉好的胶面上，均匀摊开。稍微晾一两分钟后，再放上补丁，微调位置直到完全覆盖胶面。接着，父亲又叠起抹布，用尖角部位擦去多余的胶水，放一旁晾着。水鞋补好后，还要再试一下漏不漏水，就像工程试制要验收一般。整个过程，父亲就像一位手艺人在精心制作一件艺术品。

经年累月，水鞋上渐渐布满了各式各样、不同大小的补丁，它们自由分布，渐而和睦得不分你我，成为胶鞋上一道独特的风景。那些年，我穿着带补丁的水鞋在雨里、泥地里来去自如，从没有因补丁而产生过自卑情绪，我为有一位会补水鞋的父亲而感到骄傲。

读初中后，我开始了住校生活，此后多年，便与水鞋渐渐告别。

再后来，我有了孩子。雨天来临时，我常陪女儿在雨中玩耍。女儿穿着亮闪闪、画着卡通图案的水鞋溅起阵阵水花，大大的欣喜写在小脸上，唤起了我童年时穿着补丁水鞋在雨中嬉戏的记忆。生活条件好了，我从父亲那里学来的补鞋手艺也用不上了。不过，我还会希望，父亲能再给我补一次水鞋，带我重温那童年时光。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