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月饼爱“串门”

小时候，每年中秋我家都会做好多月饼。“那时候我真羡慕你，过节时月饼可以一连吃好几个。”后来和我一同考上师范学校的华明回忆道，“我家兄弟姐妹多，每年中秋我爸赶集时会买一块猪笼饼，全家人从农历八月十五晚上到八月十六早上都舍不得吃。”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村里的大人过中秋节是不吃月饼的，赶集时能为小孩买五毛钱一块猪笼饼的人家也为数不多。

那时在村里，唯一会做月饼的就是我父亲。尽管家里的大米不够吃，但父亲仍拿上好的水田去跟别人换不能种水稻的旱田，为的就是可以用旱田种小麦——中秋做月饼需要面粉。

虽然我家每年做不少月饼，但我并不是像华明说的可以一连吃好几个。因为做好的月饼大多是拿来送人的。按照父亲的嘱咐，村里的孤寡老人，一人送一个；左邻右舍，每家一个；孩子多的人家，送两到三个。家里亲戚多，每家亲戚都要送上三五个。邻居亲戚都夸父亲手艺好、心地好，父亲腼腆地笑着说：“要不是我年轻时曾学过做月饼，孩子们还真没有这口福呢。”

父亲年轻时曾在县城的酒家做过伙计，跟师傅学会了做月饼。虽然后来改了行，做了穿街走巷的卖货郎，但每到农历八月十五，父亲还是会做好几十个月饼。

每年中秋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做月饼、吃月饼。父亲做的大多是豆沙馅月饼。他早早就熬好了香甜的豆沙馅，之后调粉制饼皮、称量分块、包饼、成形、烘烤、凉饼……每一道工序，父亲都带着一种仪式感去完成。

等到月亮挂上树梢时，母亲便开始分装月饼了。我捧着月饼舍不得吃，放在鼻子前，深深吸着那带着猪油和豆沙气息的香味。月饼外皮又薄又脆，轻轻咬一口，唇齿生香。在那个年代，小小月饼是难得的美味。这边半块月饼还没落肚，我们就被父亲轰出家门给邻居送月饼了。看到我不太情愿的样子，母亲总是这样开导我：“远亲不如近邻。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

后来，父亲老了，做不动月饼了。再后来，我到县城工作，每年中秋节，单位都会发两盒四斤重的五仁金腿月饼，我原封不动带回家里。回家前，母亲总要打电话嘱咐我买上两封豆沙月饼，说邻居阿公阿婆吃不了五仁金腿月饼。我回家后，母亲小心翼翼地把两盒五仁金腿月饼切成十几份，然后往一家家送去。

我家的月饼爱“串门”，它串出了珍贵的人间情分，串出了幸福生活的滋味。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