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的春天

阿灵和阿培结婚近20年，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已满18岁，高中毕业后在工厂里打工，小女儿还在读初中。那时候，还没有禁摩，阿培每天在镇、村里开车载客，阿灵照顾家里，偶尔打点零工，补贴家用。一家人沉沉稳稳地过日子，存了点钱，准备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

没想到那年春天，遇到了最冷的寒风。因为第三者的出现，阿灵和阿培每天吵个不停。没几天，大伙儿都知道了。大家怎么也想不通：这五短三粗的阿培哪来的吸引力，竟然有外遇了？阿培每天穿着新买的白球鞋出去开车载客，夜里满面春风地回来，嘴边还哼着歌儿。大伙儿劝他：“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孩子也大了，别弄这招。”阿培哪里听得进去：“我这是遇到真爱了。”“她爱你啥？”“她爱我有担当、有责任心。”“你有家不管，有孩不顾，还说有担当、有责任心？人家是不是想骗你钱？”“不会，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多方劝说无效后，阿培不再每天回家，即使回来，也是大吵小吵不断，天天嚷着要离婚。后来，阿灵发现家里的存折不见了。阿灵质问阿培：“钱往哪去了？”阿培竟大言不惭地说：“我拿走了，我要和爱的人在一起。这些钱基本都是我赚的，我要拿去过我的新生活。”阿灵大哭：“这是要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的钱！”“他才刚出来工作，哪里赚过钱，我为什么要盖新房给他！”“我们这老房子已经几十年了，又破又旧，不拆了重建，哪有女孩愿意嫁过来？我们是农村人，没个好工作，赚的钱又不多……”“我不管，这钱都是我赚的。”

几个月后，他们离婚了。因为阿培是过错方，房子和女儿判给了阿灵。儿子过了18岁，也选择不跟父亲，留在家里。

半年后，阿培又出现在街道里，穿着那变黑了的白球鞋，回了“家”，摩托车也没了。阿灵把他赶了出来，他就每天在大街上游荡，夜了，就拿钥匙开门回家。有时候，阿灵把门反锁了，他就呼唤儿子、女儿给他开门，邻居都被他吵得无法入睡。原来，他和第三者在外面租房，被骗光了钱，连摩托车都被卖掉了。现在，无处容身的他又死皮赖脸地住了回来。

儿子一赌气，直接到别的镇区打工去了。女儿则哭哭啼啼，苦苦哀求他们别再吵了，有时半夜惊醒还会大声呼叫“救命”。大家说，她可能得了抑郁症。

为了不与前夫纠缠，阿灵去了市里给人家当保姆。女儿上学时，家里就只剩阿培。他倒好，一个人住在房子里，穿着那黑乎乎的白球鞋，每天一早起来跑步、踢球，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再后来，阿培估计是没有了经济来源，只好外出打工去了。

后来，我搬到了其他地方。两年后的一天，我在河堤上散步，微风轻吹，树上的紫荆花落了一地，前面有个穿着橙色马甲的中年妇女正拿着一把长长的扫帚在清扫落花。我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就慢慢地走了过去。她刚好回过头来，见到我，主动跟我打起了招呼。是阿灵。她开心地告诉我：“我在这里当保洁员，每天扫地，收入稳定。儿子谈了女朋友，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望着她黝黑脸上的灿烂笑容，我也微笑着回应她。

片刻，我继续向前走。回过头时，长长的河堤上，阿灵手执长扫，仿佛一位淡定的画家，划掉尘世的一个个疤痕和痂片，然后再绘出一个温情雅静的春天。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