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盆里的太阳花

我家东边阳台上有个雪白的瓷盆，母亲土培了几株太阳花，每日悉心呵护。

经过一整个寒冬，我家的阳台花园仅剩些茂密的绿植，满眼单一的绿色，使人生出对颜色的强烈渴望。有这念头的似乎不止我一个，还有这几株不起眼的太阳花。

新出的太阳花嫩叶，细得像针一般，常常让人误认作杂草，枝条上还裹着些透明的绒毛。叶片和枝干都饱含汁水，层层叠叠向外延展，漫出瓷盆垂落在花架上。一天清晨，我欣喜地发现瓷盆里闪现了两朵色彩鲜艳的小花，一朵殷红，一朵鹅黄。然而到了傍晚，我却发现上午看到的花朵神秘失踪了。我错愕地找到母亲，母亲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让我次日清晨再去瞧瞧。次日，我再次惊喜地叫出声——雪白的瓷盆里，居然又闪现出了五朵小花，比昨日还多了三朵，两朵殷红、一朵鹅黄、两朵橙黄。可是到了夜晚，小花又神秘消失了。

母亲告诉我，太阳花的花期非常短暂，只有一天。虽然如此，它们却从不抱怨，反而追着太阳生长，铆足全力绽放自己。它们对生长环境异常宽容，不管多么贫瘠的土壤都能存活，只要给够水，就能好好地活。当新日的阳光洒落在花盆时，花苞一层层卸下外衣，吮吸着阳光，慢慢舒展开柔嫩的花瓣。阳光越强烈，花就开得越灿烂。傍晚时分，燃尽了自己的花朵会慢慢闭合，将自己包裹起来，静待岁月的沉淀。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再等来绽放的一天，但花朵却凋谢得释然。我从未见过如此坦荡自由的花朵，我表示惋惜，母亲却不以为然。母亲说太阳花花期虽短，但生生不息。

前些年，国企改制，母亲是被“优化”的那一批。丢了工作的母亲，晚上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偷偷抹泪。但第二天早晨，就会看到她专心致志地浇灌着花朵，用清水擦拭叶片表面的灰尘。那段时间，太阳花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每日清晨都会开“爆盆”。我问母亲，怎么做到养得如此灿烂？母亲说对待植物，就像对待子女一般，不能心急，要有耐心。

这些年，母亲多年如一日地栽培着这瓷盆里的太阳花。在她的培育下，瓷盆里的太阳花植株被分孕出了好几盆，灿烂了单调的阳台花园。我问母亲，为什么如此痴迷养太阳花？母亲说，希望我的人生也能像太阳花一样，在有限的时间里向阳而生，越活越灿烂。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