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我修路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我家屋后本没有路，而是一座高而陡峭的大山。山上有高耸入云的松树，站在树林中，透过茂盛的枝叶，只能看到一缕一缕的阳光。

漫山遍野都是荆棘，一旦踏入，总让人寸步难行，衣服被钩破，手被划伤，一双脚也常常无处安放。尤其是在夏天，走入这样的地方，总是怕极了有一条蛇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会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整整一座山上，都是乱石成堆。下雨天踩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在地。由于后山上那些大树，再加上荆棘与乱石，所以要想在后山弄出一条路来，显得异常艰难险阻。

可是，就是在这样不可能的情况下，在我7岁读书那年的年初，父亲却决定在后山弄出一条路来。因为，如果后山有一条路，那样我去上学就可以不经过门前的一条河，也不必绕那么远的山路。

于是，每天凌晨，父亲就会拿着镰刀或者铁锹出门。在不砍树的前提下，开始割掉拦路的荆棘。可是，这些荆棘又高又茂盛，稍有不慎，手就会被刺伤。所以父亲的两只手臂都是伤痕累累。

而修这段路，最艰难的部分，就是搬开挡路的乱石。这些石头有些特别的大，一个人的力气是很难搬动。父亲就用铁锹一点点的挪动。如果实在挪不动，就用榔头把这大石头打碎一点。

可是，这也需要力气更需要技术。在砸石头时，稍有不慎，碎石碴就会飞进眼睛里，疼痛难忍不说，还极其难弄出来。

有次，有一碎石碴就飞进父亲的眼睛里，那天父亲捂住一只眼睛回来，母亲想了许多的办法才弄出那碎石。只是，父亲那只眼睛红肿了许多天。

乱石搬开后，父亲就开始对路面进行铺平。可是，山上的泥土是黏土，一下雨，脚踩在这些泥土上，很容易黏住鞋子。于是，父亲从山脚下河边，把沙土筐一筐往山上挑。我不知道父亲挑了多少筐的沙土，父亲来回走了多少趟。只知道那条路修好之后，父亲肩上的皮掉了一层，鞋子穿坏了几双。而父亲修这条路，几乎都是起早贪黑。

就这样，父亲辛苦劳作四个月后，屋后终于有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路虽然狭窄也很弯曲，但这条山路竟然与去城里的公路相连通了。那刻，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可也就在那时，我却看到父亲的手掌上一个个血泡，手臂上一条条划伤的口子，也有父亲那欣慰的笑容。

从那天开始，我走在父亲专门为我修的这条路，开始了我求学之路。只是，我的求学之路异常艰辛，每每要放弃的时候，总想到屋后本没有路，却因为父亲对我的爱，最终开辟出来了一条路。

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城里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而父亲当年修的那条路，早已铺成了柏油路。父亲也在路边种上了各种花草。

前段时间，回了一趟老家。晚饭后，牵着父亲干枯的手，在屋后那条弥漫着花香的路上散步。我不禁对父亲感叹道:当年，这条崎岖不平布满荆棘的路，如今，却平坦弥漫花香。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父亲用一贯平和的语气说道:“脚踏实地，走好人生之路的每一步，不管多么难走的路，我们终究都会把它走平……”

（作者：刘英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