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石磨豆花

童年的记忆里，每次家中来了客人，或者请人帮忙做农活，母亲都会做一大锅石磨豆花。

为了让石磨豆花美味可口，首先必须把豆子清理干净。每每这时，母亲会坐在屋檐下，端起装着豆子的簸箕，开始左右或前后摇动。一些豆荚或枯叶，会随着母亲的动作飞出簸箕。母亲连续操作，直到筛子里只剩下干干净净的豆子。接着，母亲会把豆子倒进盆子里，用清水洗净后，再浸泡。待盆里的豆子发白发胀后，母亲就开始准备磨豆子。那时我还小，推不动磨。舀豆子倒在石磨上的小孔里，也不熟练。所以母亲都是推一下磨，然后往石磨里添一些豆子。

豆子磨好后，便开始在大铁锅里煮豆浆。我负责烧火，母亲则要清洗装豆浆的袋子和压豆浆的扁担。母亲准备就绪，锅里的豆浆也差不多要开了。这时，母亲会嘱咐我远离灶台，担心我被滚烫的豆浆烫伤。

我常常远远地看着母亲，她一个人忙前忙后。汗珠从她的额头，顺着沧桑的脸颊滴落下来。那时的我，很想快点长大，母亲大概就不用这样劳累。很快，母亲为我舀来一碗豆浆，但我会把豆浆端到她身旁，让她先喝一口。每次母亲都说：“我不喜欢喝豆浆。”长大后我才知道，豆浆其实是母亲的最爱。

豆浆烧开之后，把豆浆舀进豆浆袋子，把豆浆袋子放在扁担做的架子上，就可以开始压豆浆了。直到豆浆袋子干瘪瘪的，说明豆浆袋子里的豆浆已经差不多被挤压干净。

我又开始烧火，母亲准备好点豆花的石膏水。看到锅里有星点豆花出现时，母亲会一点一点地往锅里倒石膏水，然后用锅铲在锅里轻轻地搅拌。等锅里的豆花快形成后，再把筲箕放在豆花上，轻轻挤压几次，最后用菜刀把一锅白花花的豆花划成均匀的方块。

在我把豆花端上桌子时，母亲正准备着蘸料。取捣碎的辣椒面，加入冷却的菜油，再加入蒜泥和葱花，香味便扑鼻而来。大家围坐在桌上津津有味地吃豆花时，母亲则独自一人坐在灶台旁边。她额头上的缕缕白发，疲惫的面容，成为我童年里挥之不去的记忆。

如今，石磨被现代化的豆浆机所代替，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推磨，非常方便。可是，机器做出来的豆花，总是没有母亲石磨豆花的那份味道。到底缺少什么，我一直品不出来。

直到5年前，母亲病逝。有一天，我偶然在街上吃到一碗豆花时，我蓦然醒悟：在所有的豆花里，永远品不到浓浓的母爱了。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