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庚的另一美德

陈嘉庚（1874—1961），同安县集美社（今福建省厦门市集美区）人。陈嘉庚先生一生为辛亥革命、民族教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的建设作出巨大贡献。1945年，毛泽东赞誉陈嘉庚为：“华侨旗帜、民族光辉”；1983年，邓小平题写“华侨旗帜、民族光辉陈嘉庚”。三十多年前，习近平在厦门工作时，就对陈嘉庚十分推崇，后来还对“嘉庚精神”作了深入阐释。 

4月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厦门大学百年校庆的贺信中指出，厦门大学是一所具有光荣传统的大学。100年来，学校秉持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的立校志向，形成了“爱国、革命、自强、科学”的优良校风，打造了鲜明的办学特色，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为国家富强、人民幸福和中华文化海外传播作出了积极贡献。 

诞生于1921年的厦门大学，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所华侨创办的大学，现为国家“211工程”和“985工程”重点建设的高水平大学。建校迄今，学校先后为国家培养了40多万名本科生和研究生，在厦大学习、工作过的两院院士达60多人。有“中国最美大学”之誉的厦门大学，与世界文化遗产鼓浪屿隔海相望，包括群贤楼群、芙蓉楼群以及厦门大学人类学博物馆在内的学校早期建筑，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入选“首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名录。 

我既不是厦大的学生，也不是厦大的老师，不好意思去参加厦大百年校庆。4月6日，我带着团结出版社出版的新书《南薰楼遐思》，前往位于集美区岑西路29号的“厦门市集美校友总会”，精干的办公室秘书颜如璇女士热情接待了我，临别时送我一本陈嘉庚先生所著、2014年中国华侨出版社再版的《南侨回忆录》。我如获至宝，回到家后，郑重其事的在扉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在“贰零贰壹年肆月陆日”之后，写下“厦门大学百年校庆日”一行字。 

《南侨回忆录》，堪称华侨史上最著名的传世著作。自1946年在新加坡首次出版以来，深受民众喜爱和推崇，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一部难得的畅销书。前全国归国华侨联合会主席张国基曾说：“《南侨回忆录》和《西行漫记》是两部在海外最受欢迎的巨著，两部书都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华侨中《南侨回忆录》的影响更大些，因为华侨觉得陈嘉庚先生的话更亲切可信。”当年，广大华侨正是得益于该书的帮助，才真正认识了共产党，从而在政治道路上，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全书30多万字的《南侨回忆录》（以下简称《南》），既是陈嘉庚先生的个人传记，更是一部催人奋进的南洋华侨奋斗史、一部感天动地的南洋华侨抗日救亡史、一部鲜活的爱国主义教材，是陈嘉庚留给后人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嘉庚先生在该书“弁言”中写道：“在洋就商之后，对学问事不知求益，抱憾不少。而生平志趣，自廿岁时，对乡党祠堂私塾及社会义务诸事，颇具热心，出乎生性之自然，绝非被动勉强者。”（《南》p001）也就是说，他所尽“社会义务”，都是“出乎生性”而已。 

陈嘉庚身上，有诸多美德。连日来捧读《南》，从中发现嘉庚先生的另一美德——谦虚。常言道，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阳的光辉。陈嘉庚的谦虚美德，既可以从《南》的字里行间看出来，也可以从他的日常生活中感受到。从1894年在集美创办学塾开始，到1961年逝世，陈嘉庚一生办学长达67年，除了在厦门、漳州、金门、泉州，以及江苏、广州等地开办多所不同类别、不同层级的学校外，在新加坡受其捐助的学校还有道南、中华、南洋工商、华侨中学等十余所。可是，没有一所学校冠上他的大名。尽人皆知，办学难，自费办学更难，自费办好学校难上加难。陈嘉庚轻描淡写道：“民国光复后余热诚内向，思欲尽国民一分子之天职，愧无其他才能参加政务或公共事业，只有自量绵力，回到家乡集美社创办小学校”（《南》p011）。原来，陈嘉庚兴学，只为“尽国民之天职”。“民国八年夏余回梓，念邻省如广东江苏公私大学林立、医学校亦不少，闽省千余万人，公私立大学未有一所，不但专门人才短少，而中等教师亦无处可造就。乃决意倡办厦门大学，认捐开办费一百万元，作两年开销，复认捐经常费三百万元，作十二年支出”（《南》p020）……时厦门厦大校舍未建，拟假集美校舍开幕。民国十年四月六日，厦大在集美正式开幕。”（《南》p022） 

陈嘉庚虽是著名企业家，但也并非一帆风顺。“余之营业自民国十五年起，至二十二年终，此八年间如江河日下，不但无毫利可长，且逐年亏蚀及支出百余万元。”（《南》p025）但是，他无怨无悔变卖家产，维持厦大等学校的正常运行。及至1937年春，“余念厦集二校虽可维持现状，然无进展希望，而诸项添置亦付缺如，未免误及青年。若政府肯接受厦大，余得专力维持集美，岂不两俱有益，此乃出于万不得已之下策”，“厦大自民国十年开办，迄会公司收盘，适十二年足，及至交卸共十六年有奇，余支出款项，适与当时认捐四百万元数目相符，其凑巧如是。每念竭力兴学，期尽国民天职，不图经济竭蹶，为善不终，贻累政府，抱歉无似。”（《南》p026）把一所好端端的大学无偿捐献给政府，明明是做出了积极贡献，他非但毫无评功摆好的意思，反而深深自责：“为善不终，贻累政府，抱歉无似。”这是何等的谦虚呀！ 

一生过着极其简朴生活的陈嘉庚，对家乡，对国家——慷慨；对自己，对子孙——苛刻。“该花的千百万都不要吝啬，不该花的一分钱也不能浪费。”这是他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全国解放后，陈嘉庚回集美定居。一天，时任华东军区司令员兼上海市市长陈毅，特意来到位于集美学村的陈嘉庚住处拜望陈嘉庚先生。眼前一幢年久失修的两层小楼，与学村一座座高楼形成了鲜明对比；办公室同时也是卧室，床上所挂蚊帐已经发黄，且打了好几个补丁，那是陈嘉庚在抗战时购买的……陈毅环视着屋里的陈设，心中很有感触：“您让我想到了延安！”陈嘉庚微笑道：“比延安好多了，毛主席当年用的桌子比这个还破旧。我这些东西是旧了些，但都能用。”陈毅站起来，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一幢幢陈嘉庚修建的学校高楼，不由得赞叹道：“嘉老，您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呀！”“惭愧，惭愧，不敢当！”陈嘉庚说：“我多省一分钱，也就为国家多存一分钱，积少成多，用来建设学校，振兴祖国，是我一生的心愿。” 

中国有谚语说：“谦虚与伟大是近邻”，莎士比亚认为：“谦逊是最高的克己功夫”。一代伟人陈嘉庚，正是因为谦虚谦逊，战胜了自己，成就了伟大。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