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槟榔香

已是岁末，农历年就快到了，家乡又该是槟榔香满天了吧。也许是因为我少小就已经离家的缘故，对于家乡的年，我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儿时。这不，刚入腊月，我又梦回家乡，梦回了儿时的年味。

湛蓝的天空下是湛蓝的大海，碧波涌涌，沙滩洁白，我的家乡就盘卧在这长长的沙湾上。乡亲们喜欢嚼槟榔，待客必备槟榔，而孩童在大年里给长辈拜年，敬槟榔，则被视为必须的礼节之一。当然了，我们也就有了腊月“晒槟榔”的习俗。毕竟，槟榔果期不长，唯有晒干了才能更久地存放。

其实，敬槟榔的礼俗，古时就已经在多地流传，宋代诗人戴复古曾从陆游学诗，他就写过关于槟榔待客的著名诗句：

寄迹小园中，自笑客异乡。

东家送槟榔，西家送槟榔。

咀嚼唇齿赤，亦能醉我肠。

南人敬爱客，以此当茶汤。

殷勤谢其来，此意不可忘。

我想，家乡的老祖宗应该也是很早就已经有了槟榔敬客的礼数。然而“晒槟榔”是个细致活，这从选果、煮果、晾果，切果，再到穿针走线成槟榔串后风干日晒，可是个复杂的过程。

三亚地区向来雨水充沛，大年初一小雨蒙蒙是常有的事，但也奇怪，每到腊月最后那几天，总是日丽风清，阳光温热。乡亲们说，这是老天爷馈赠了“晒槟榔” 的好日子。

这时，街市上充斥着摊贩们的吆喝声：“我的青槟榔，咀嚼很彤红，红红火火过新年！”孩子们一听，就掰着手指头算，快拜年了，快有压岁钱了，快乐得心儿都飞了起来。

于是，家家户户也就为 “晒槟榔” 忙碌了起来。槟榔青果要挑大小匀称，最好是能够规整成一果两刀分四块，这样晒出来的槟榔串就能够齐齐排了。槟榔先泡水洗干净，去果蒂，然后放入大锅里煮开。要守着火候，只能滚开到三分熟，青果成浅褐色，得马上出锅。

晒槟榔也有一番讲究，家乡有一种席子，是用椰树叶编织成的，专用来晾晒槟榔。听大人们说，因为椰席不锁水分，槟榔就容易风干，槟榔汁就会更红，且滚烫的槟榔放到椰树叶上，两种植物一综合，槟榔就更香了。

晒好的槟榔要赶紧切开，赶着晌午晒上，把水分晒干，否则就会变黑。当然，切槟榔也还得要刀工的，一般是按十字对半两刀，切成锥形，手法利索才不留纤维丝，切得工整，槟榔块的形状也就漂亮了。

晒了一天的槟榔块，当天必须用槟榔针穿起来，如果晒得太干，果皮坚硬，针线就没法穿过去了。穿线又得要手巧，槟榔里还有一粒果仁，对开成四份后就更小了，穿线时必须对准果仁中间过去，晒槟榔串时果仁才不至于收缩脱落，而槟榔必须要有果仁，嚼起来才会彤红。

其实，大人们在“晒槟榔”的活儿上是暗暗较劲的，因为槟榔串一旦晒出来，总会有女人们喜欢看热闹。她们从颜色、形状，到针眼的走线，都会细细地评上一番。所以，整齐漂亮的槟榔串，就显得了女主人的心灵手巧。

忙碌的日子总是走得快，当槟榔串由浅褐变成了咖啡色，干槟榔的香味也就飘满了家乡的海湾，飘成了浓浓的年味，不管离开家乡多少年，也不管离开家乡有多远，槟榔香还是年年都会飘进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