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时光：父亲把池塘搬回家

图：《白莲如梦》（张德华 摄）

父亲节快到了，每当看到年轻的父母牵手宝贝在海边嬉戏，并不停地做着示范教孩子游泳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我的童年，想到父亲把池塘搬到家里，想到我儿时，那父爱满满的游泳池。

父亲四十多岁有了我这个幺儿，村民给我取个绰号，叫：“梢头”。他们喊绰号的时候，还会补上一句：“梢头结大瓜。”那是说，在兄妹排行中我最小，就像西瓜、南瓜之类的瓜果植物一样，在长长的藤蔓梢头部位，居然结出一个硕大的果来。

从我的降临，到进入学堂这段时间，在父亲微微蠕动的眉宇间、缓缓舒展的皱纹间、乐呵呵的话语间，我读懂了家的温馨和快乐。那是上世纪70年代，离庄子有三里远的地方筑坝开渠，形成了一个大的池塘。由于是新的池塘，里面洁净得一尘不染，清澈的池塘水一眼可以望见水底。夏日闷热，禁不起诱惑的我们，会躲着家长，趁中午大人午睡的时间偷偷地溜去那里洗澡。我们都是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了衣服就往水里扎猛子。其中一个，到了水底迟迟不见上来。这下可把我们吓坏了，一个个像被蛇咬一样拼命往岸上爬。刚好，从公社开会回来的耿书记路过这里，把那孩子及时救了上来，要不然，后果很难想象。后来，书记把我们的家长“请”到了大队部，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每人扣了2工分，以示警告。

自大队部回来，我的屁股被父亲用鞋底狠狠地揍了两下，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纳的布鞋底，打上去先是无数个白点，继而是红一块紫一块，现在想来，那股痛还丝丝的犹在。

晚上，母亲把我抱在怀里，心痛得落下了泪……“夏天这么热，孩子总得要洗澡吧？”她说着，看了一眼父亲。父亲吧嗒吧嗒吸着烟袋，烟袋窝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像是父亲的心在跳跃、在思考。半晌，父亲将烟袋窝往鞋底上猛磕了一下，说：“打痛了，娃才会长记性。长这么大容易吗，假如出事后悔就不中用哩！”

从那以后，我也不敢再去池塘里洗澡。

父亲白天要上生产队劳动，他就利用早晚时间，在我家土墙院子里开挖一个长4米、宽2米的坑，深度刚好跟我的身高相当。开始，我们一家被父亲的举动弄蒙了，不知道父亲要干什么。问他，他一言不发。挖好后，父亲到街上买回一捆塑料布，并把塑料布平整地安置在坑底及坑的四周墙壁上。这下我们都豁然开朗，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他是在为我建造最原始、最安全的游泳池啊！

酷暑难耐的夏天，如果说开挖一个大坑是不易的话，那么，往坑里注水就更难了。夏天，干旱少雨，家附近的池塘都干个底朝天，取水只有到我们原先洗澡的池塘去挑。来回3里多路，等把坑注满水，父亲往往是一宿未眠。因为是不流动的水，一池水，也只能用一个星期左右。父亲又要一桶一桶地把池子的水挑出来，浇在菜地上。特别是到了底部，父亲下到池里佝偻着腰，吃力地将一瓢一瓢的水从底部舀出来，倒进上面的水桶里，瓢泼似的水早已浸透他的衣衫……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跳到池子里玩耍个够。

一个夏季，在父亲一次次的辛苦中，我一天天的享受着那池夏日的清凉、沐浴着父爱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