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湖里法院公开审理充满谜团的“母亲卖儿案”

东南网5月31日讯（海峡导报记者 陈捷 通讯员 湖法宣）她有两女一子，却接连“有偿送养”他人。原因何在？面对民警，她说因意外怀孕；面对法官，她又说是想多要孩子……

卖儿母亲语录：“我怕儿子将来恨我，怕他将来不幸福，也怕他长大后心怀仇恨。”“老公，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以后我努力改，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主审法官语录：“贫穷，不能成为你犯罪的理由！困难再大再多，也不能出卖自己的儿子！”“童年将影响孩子一辈子，你不能这样伤害孩子。即使再穷再苦，你都要和丈夫一起艰苦奋斗。”

这是泪水最多的一次庭审。卖儿的母亲哭了，心痛的父亲哭了，旁听庭审的听众也哭了。

她自称没钱抚养，却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她有两女一子，却接连将女儿和儿子“有偿送养”；她说自己深爱儿子，却拿着卖儿子的钱去买手机、买冰箱、买新衣……

这是一个怎样的母亲？她要不要坐牢？她能否如她的忏悔、如众人的期盼，转变成一个“好妈妈”？

昨天上午9点，湖里区法院开庭，公开审理了这起充满谜团的“母亲卖儿案”。

第1次忏悔：“法官，我不该犯法”

9点左右，法警押着卖儿母亲姚某走进法庭。刚开始，她还算平静，但开庭没多久，当法官问她为什么要卖儿子时，她突然哭了。“我是一时冲动、一时糊涂！”姚某一边流泪，一边忏悔，“我非常后悔，后悔自己触犯了法律，作为一名母亲，我愿意接受法律惩罚。”

卖掉儿子，与贫穷有关。姚某说，卖儿之前，家里欠下2万多元的债务，债主多次追债。她没钱还债，也养不起孩子，于是，她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卖儿子。

在此之前，她已将小女儿“有偿送养”。刚出生数月的小女儿，被她送给一位朋友，她收了朋友9200元。

这一次，她把儿子卖了。她找到一对不孕不育夫妇，主动提出要收对方28000元现金。双方签了一份《收养协议》，约定她把孩子交给对方抚养。她收钱后，承诺说不会再找对方要儿子。

姚某向法官述说卖儿过程时，多次哽咽、落泪。

第2次忏悔：“儿子，不要恨妈妈”

“我怕儿子将来恨我。”庭审期间，姚某突然再度忏悔，说“对不起儿子”。 她说，在卖掉儿子的当天晚上，她就后悔了，她怕儿子将来不幸福，也怕儿子长大心怀仇恨。

其实，姚某在卖儿当晚，就给购买儿子的不孕夫妻打电话，想要回儿子。但对方说，要回儿子可以，不过要退还28000元，并赔偿12000元。姚某拿不出4万元，只好作罢。

为了隐瞒丈夫，今年1月2日，姚某骗丈夫说，照顾孩子很辛苦，想把孩子送到干妈那里寄养几天。

第二天，姚某拿着卖儿子的钱回家，又骗丈夫小吕说，这些钱是表姐给的。于是，姚某和丈夫将其中1万多元拿去还债，剩下的钱拿去消费——花1300元买家具，花1300元买一部手机，花1000多元买衣服。

等钱花完，丈夫见儿子两天没回家，觉察出“不对劲”，报警。民警上门了解情况，姚某却坚持说，孩子在干妈那儿，过两天就能回家。

1月5日，姚某内心不安，向丈夫坦白，丈夫当场打了姚某一顿，拖着她去报警。最后，在民警帮助下，儿子找回来了。

第3次忏悔：“老公，我对不起你”

开庭约20分钟后，小吕作为证人出庭。

小吕身材魁梧，当他步入法庭，和妻子四目相对，哭出声来。而姚某听说丈夫要来，赶紧抬手擦干眼泪，等她看见丈夫时，也忍不住哭了。

小吕的作证时间10多分钟，其间，夫妻二人多数时间在哭。

“我恨她！我恨她！”小吕向法官说，他真的恨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法官询问小吕，是否愿意谅解妻子，哭声再度响起，他流泪：“求求法官，对她轻判，孩子那么小，我不想她去坐牢。我一个人，要带小孩，又要工作，我真的没办法。”

小吕说，自从妻子被抓后，他既当爹又当妈，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结果，工作没做好，孩子也没照顾好，“吃不定时，睡不定时，还经常没吃饱”。

面对丈夫，姚某很内疚，当庭承认错误，说自己不该瞒着丈夫偷卖儿子。丈夫的指责，姚某都供认不讳。她流泪向丈夫忏悔：“老公，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以后我努力改，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此时，旁听席上传来哽咽声，一位旁听的女子眼里含泪。

妻子接着问丈夫：“这段时间下雨天多，不知道孩子会不会着凉生病，有没有人关心孩子？”

听到这里，丈夫捂着眼睛，哭着走出了法庭。

多面人生

她会变成好妈妈吗？

她是一个内心复杂的妈妈。生了三个孩子，现在却一个也不在自己身边，大女儿寄养在三叔家里，二儿子老公抚养，三女儿“有偿送养”他人。

她说无力抚养孩子，却为何生了一个又一个？对此，她前后说法不一。面对民警，她说，是意外怀孕，发现时已经四个月，所以不想打胎。面对法官，她又说，是因为丈夫是独子，所以想多要孩子。

她和丈夫都经历过坎坷的童年，丈夫十多岁成了孤儿，而她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小学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上过学。16岁，她就出外打工，但自从生下大女儿后，她就开始当起专职主妇。因此，一家人全靠丈夫一个人在工地打工的收入维持生活，三个小孩的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如何偿还丈夫去年因治病欠下的债务了。

她说自己深爱儿子，上网给孩子买最贵的奶粉和最漂亮的衣服。但为了还债，她却宁可选择卖掉儿子。“我很希望，她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变成一个好妈妈。”一位听完庭审现场的妈妈说。

法官观点

贫穷不是犯罪理由

“贫穷，不能成为你犯罪的理由！”庭审结束后，法官对姚某专门进行了教育批评。“你说你欠债2万多元，但比你们困难的家庭也不少，为什么其他母亲就不会这么做。困难再大再多，也能出卖自己的儿子，有一天孩子长大，如果知道自己被母亲出卖了，该有多难过。”“人是不能买卖的，这是最基本的，你的孩子才1岁多，孩子的童年将影响他一辈子，你不能这样伤害孩子。既然你和丈夫组建成一个家庭，即使再穷再苦，都要一起艰苦奋斗，共同努力。”“你不计后果的行为本应严惩，但是，考虑到你的孩子需要你、你的家庭需要你，还有你认罪态度较好，给予你从轻处理。但是，缓刑不是不罚，如果你在缓刑期间再犯，一定重罚。”

法官说，按照法律规定，拐卖亲生子女，也构成拐卖儿童罪，依法应判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刑罚。但考虑到孩子已被成功解救，父亲表示谅解，且姚某悔罪态度较好，法官最终对姚某从轻处罚，判处她有期徒刑二年九个月，缓刑三年。这意味着，几天之后，她可以回家陪丈夫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