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首个“婴儿安全岛”在争议中低调前行
东南网1月7日讯(福建日报厦门观察记者 林世雄 林泽贵 廖丽萍 文/图) 婴儿安全岛内的设置。 厦门试点的首个“婴儿安全岛”。 “它不会出现在地图上,但它在路的尽头等着你!” 它是一个面积不到5平方米的人工“小岛”,周边没有海水。 它的名字叫“婴儿安全岛”,也有人称“弃婴安全岛”,专门为弃婴设置。“岛”上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木屋,屋内有婴儿床、婴儿被、保温箱,可以延时报警,构成延长弃婴存活期的临时庇护场所。 最近,这种四四方方的人工“小岛”正在全国各大城市浮现。“小岛”上是接连出现的弃婴,“小岛”外是波涛汹涌的争议。1月1日,厦门试点的首个“婴儿安全岛”低调启用,依托儿童福利机构进行,试点时间为2014年1月1日至2014年年底。1月5日,“婴儿安全岛”迎来首位“岛民”,但在这之前,有关“人道主义还是纵容犯罪”的争议早已在“小岛”周围此起彼伏。 “我们改变不了弃婴这种行为,但我们可以让无辜的孩子们享有生命的尊严。”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主任王全弟无意去平息这场争议,他只觉得始于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的“婴儿安全岛”能够在全国推广,自有它的道理。安全岛内没有安装摄像录影设备,墙上的《使用须知》提醒说,应把婴儿放在婴儿床上,并尽可能留下婴儿出生日期和身体健康状况等信息。 让弃婴享有生命的尊严厦门试点“婴儿安全岛” 位于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门口保安亭旁的“婴儿安全岛”外观并不起眼,看起来就像移动公厕,外墙显示屏上有“婴儿安全岛”字样。婴儿床、婴儿被、保温箱、报警器、空调、通风装置……“岛”上所有的家当总投资5万元。安全岛内没有安装摄像录影设备,但墙上的《使用须知》提醒说,应把婴儿放在婴儿床上,并尽可能留下婴儿出生日期和身体健康状况等信息。 设置这么一个“岛”,是按照民政部和省民政厅统一部署的,全省目前只有福州和厦门开展试点工作。 2011年,石家庄市在国内最早设立“婴儿安全岛”。2013年7月,民政部专门下发通知,要求各地根据实际情况试点“婴儿安全岛”。厦门市民政局随后结合厦门实际,制定了厦门的试点方案。 据王全弟介绍,安全岛上设有两个报警装置,一个需要弃婴家属自己按下报警器进行报警,另一个则是在婴儿床上的压力感应装置,“孩子被放下5分钟后,延时报警器就会自动报警”。报警后,24小时值班的保安就会接到警报,通知儿童福利院工作人员来接走弃婴,并向公安机关报警。福利院还特别安排了儿童护理区的工作人员每天至少定时巡查两次,确保放置在安全岛内的婴儿能被及时发现,并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保护救助。 一些重病或重残的婴儿被父母遗弃在公园、草地或者垃圾场,不是浑身又脏又臭,就是被蚊虫叮得满身包,时常因为没能及时被发现而错过最佳救治时间。“‘安全岛’的设置,主要就是缩短弃婴从被遗弃到被救助的时间,让孩子享有生命的尊严。”见过许多这样被遗弃的婴儿,王全弟对“婴儿安全岛”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他说,设立“婴儿安全岛”是本着生命至上的原则,让弃婴在被遗弃到接收这段时间内得到人性化关怀。 去年,厦门儿童福利院一共收养了55名弃婴,平均每周就有一个,其中大部分孩子患有疾病或是残疾。王全弟表示,最多的时候,厦门一年有100多个弃婴,而且他们不少是公安机关接到群众的报警之后,才转送到社会福利中心的。 厦门市民政局表示,厦门在试点期间暂定先只设立一处“婴儿安全岛”,今后再根据试点及实际工作情况来考虑是否增加设置点。 纵容遗弃还是人性关怀?“婴儿安全岛”考验社会宽容度 1月5日凌晨4时,厦门“婴儿安全岛”启用的第五天迎来了首位“岛民”——一名近两岁的女孩。孩子母亲留下了三个装着衣服、奶粉的旅行袋和一张纸条。纸条透露,女孩出生后3个月发现脑积水,现在下半身瘫痪,而且要使用导尿管,家里已经为她花去了30多万元医疗费用,现在已经无力再承担,希望福利院能帮助进行治疗。 虽然,设立一周来只收到一名弃婴,但是,厦门“婴儿安全岛”的设立还是免不了在争议中前行。质疑者的焦点主要在于,“安全岛”的设置会减轻弃婴者的负罪感,纵容他们抛弃孩子的行为,“鼓励了不负责任的人做不负责任的事”。厦门市人大常委会委员、民盟厦门市委副主委朱奖怀就认为,设立“婴儿安全岛”会让人感觉弃婴“有地方去”,而且可能导致周边地区居民将弃婴送到厦门来。 这样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门外的安全岛,在刚刚设立的一段时间内就集中接收了一批弃婴,而南京社会儿童福利院2013年12月刚启用这一设施,当月就接收弃婴9名,数量比往年同期增多,甚至连外省市的父母也“慕名”前来…… “弃婴集中出现的情况在一定时期内有可能如此,但是,长期来看并不会一直持续。”王全弟认为,“安全岛”的设立是否带来弃婴的增加,不能仅仅以一个时间段接收到的“岛民”量来衡量。根据统计,从2011年6月设立到当年年底,石家庄的婴儿安全岛共接收弃婴24名,但石家庄社会福利院在全市范围内接收的弃婴是75个,低于往年同期数量。这说明,婴儿安全岛设置后,石家庄弃婴总数没有增长,只是集中到了一起。从设立至今的2年多来看,弃婴行为总体上并没有在“安全岛”设立后变多。相反,“婴儿安全岛”让弃婴的存活率提高了。从石家庄市的情况来看,以往被发现的弃婴存活下来的不到一半,而“婴儿安全岛”两年多时间里接收的弃婴,约60%能够存活下来。弃婴常常遇到的高烧、外伤和肺炎等伤害,很少再出现在“安全岛”里的孩子身上。 集美大学政法学院副教授巨东红认为,在《儿童权利公约》中,“儿童利益优先”“儿童利益最大化”是比较重要的一条,我国作为《儿童权利公约》的起草国之一,设置“婴儿安全岛”正符合这一公约的精神,因为我国90%以上的弃婴患有先天残疾或者病痛,“婴儿安全岛”的设置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这些孩子的生命权和生存权。她还认为,“婴儿安全岛”作为一种措施,其实就是一种社会福利的体现,现在大家会有争议和不理解,主要是对于这种方式还没有一个普遍的认识和接受。 在更多专家看来,小小的“婴儿安全岛”体现的是一个社会的宽容程度。“这并不是在纵容遗弃,纵容这个字眼太过激烈。应该注意到的是那些抛弃孩子的父母,他们有着怎样的痛苦和难言之隐。”厦门聚泰律师事务所律师傅永涛认为,“婴儿安全岛”的建立是必要的,无论如何,这是在最大限度地给生命以尊严,并且树立一个人性良知的标杆。 不过,傅永涛也表示,从法律层面上说,设置这样的“安全岛”的合理性有待商榷。他认为,从法律角度来看,弃婴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设置“安全岛”有悖于法律方向,“这是法律和伦理之间的冲突”。此外,还有一些网友提出,“安全岛”会给一些人贩子提供守株待兔的机会,被遗弃的婴儿有可能面临被拐卖的危险。 如何走出尴尬困局?解决遗弃问题应从源头抓起 其实,设立“婴儿安全岛”的争议不仅来自外界,也来自于福利院的内部。“婴儿安全岛”相当于延长了福利院的服务半径,还增加了工作人员的负担,更关键的还有其中存在的风险。如果因为系统失灵或者孩子没有被及时发现导致弃婴死亡,那么社会谴责的矛头将很有可能指向福利院。 “能够救一个算一个!”尽管对“婴儿安全岛”仍有担忧,但王全弟依然坚持其设立的必要性,“弃婴无法避免,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变出现弃婴后的结果”。在他看来,无论“婴儿安全岛”有没有搭建起来,“各地的福利院对弃婴来说都是安全岛”,而这个“岛”只是最后一道保障,要遏制弃婴,必须从源头开始。正如一些网友所说,与那些躺在纸箱里或者编织袋里甚至遭到流浪猫狗啃食的弃婴相比,“安全岛”上的弃婴可谓幸运多了。 王全弟说,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禁止弃婴现象,我们更应该去分析父母丢弃婴儿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从我国来看,被丢弃的孩子大部分都有残疾或者身患重病,存活率很低,还有的是单亲家庭。面对这样的孩子,父母没有能力承担长期养育的责任,因为这对他们的经济以及精力都是巨大的考验。 “只有从源头上考虑问题,才能更好地解决遗弃问题。”傅永涛说,我国法律规定,父母应对孩子承担监护职责与抚养义务,遗弃婴儿、儿童均为违法行为,严重者须追究刑责,但是否可以借鉴一些发达国家的做法,在对弃婴情节严重者予以严惩的同时,有所宽宥,设有一定时间的缓冲期,允许弃婴后自责、后悔的父母领回自己的孩子。 专家认为,“婴儿安全岛”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社会公众对儿童权益保护的日益重视,但要根治弃婴问题,单靠“婴儿安全岛”是远远不够的。厦门市福利院一位工作人员表示,我国儿童福利工作的理念和制度构建必须转变,国家应当主动采取措施帮助有困难的父母和儿童,这比被动的救助有更积极的效果。长远考虑,需要从夯实医保社保、强制婚检等制度环节入手,一方面加强对家庭抚养残障、重疾儿童的国家保障支持,减轻普通家庭抚养残障、严重疾病儿童的经济负担,弱化他们的弃婴动机;另一方面,应推行全民强制免费婚检,把好优生优育关口,降低残障、重疾婴儿出生率,同时开展多种形式的普法教育。只有从源头上遏制和减少弃婴行为,各地弃婴岛接收的弃婴才会越来越少,最终才能走出尴尬困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婴儿安全岛”只是一个“治标”的举措,真正要“治本”还得靠各项救助制度的建立健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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